丁道尔圣经注释

约伯记第三章   Ⅱ  约伯与他朋友们的讨论(三 1 ~二十七 23 ) 

  在马所拉经文现在的内容中,这一段落至少有十七次的讲论“约伯九次、以利法三次、比勒达三次、琐法两次;若是把琐法从假设是失去的讲论第三循环的材料恢复过来(见导论:“Ⅶ 约伯记的编成 ”的第六阶段),这数目还要增加,我们还没有把第廿八章或廿九至卅一章算在约伯的讲论中;但第廿七章被介绍为一个不同的讲论,结束了与朋友之间的讨论,使约伯讲论的总数变为十次。 

  我们很难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段落。“讨论”听起来仿佛是有些学者在谈论一个问题,有些释经学者(如 Jones )说到每一个人的“贡献”,好像把本书主要的兴趣放在苦难的理论问题之观念,或可能的解决方法上。称之为“辩论”,暗示着较具有争议性的,但这也传达了一个错误的印象,以为是一个智力的练习。在这里所报导的谈话不是哲学座谈会,约伯的垃圾堆不是一个即兴而作的智慧学校。这些讲论若称为会话,甚至对话就太长了。它们之间没有足够的关联性,可以藉着逻辑来追溯其论证。在这一点上,以及在诗歌的形式上,人为的编排是最为明显的。每一次的讲论都是一整篇,它内部的完整性使许多完整的观念可以一气呵成。这是“争论”文学一种典型的手法──一种争论的形式,在这种形式中,奖品是颁给以最好的讲论来说服别人的人。讲论是以其固有的素质及清晰性来判断的,而不是由它们驳倒对手的果效来判断的。 

  这暗示着有听众。发言的人并不试着要说服对方,甚至当他们向着对方说话时都是如此,这正是何以一个讲论与下一个讲论之间经常很难找出关联性的原因;这也是当论证进行时难以追溯出发现真理之过程的原因,这也是难以将一个一贯而界定得很好的“立场”划归这四个发言人中的每一个的原因,虽然曾经尝试作过广泛的性格描写 114 。也没有使用正式的逻辑来检视所作之主张的正确性。对生活而言,表面上看起来漫无方向的讨论,比起只是由作者的傀儡人物对一个主题所作的慎重研究更为真实(虽然有着上面所指出的正式技术)。这些讲论经常都是情绪化的,有时候还诉诸于个人的人格。我们经常在一个讲论中,找不到对前一个讲论的直接答覆,看不出彼此间的关联性。对于论证是如何进行的──究竟是约伯最先发言,然后他的朋友们轮流回答 115 ,或者约伯的每一个讲论是否针对着朋友刚刚所说的而作的回应 116 ──释经学者的看法并不一致。这些讲论的脉络并未帮助我们作出这类优美的分析,不过总是值得尝试去寻找连续的讲论彼此间的关联,仿佛每一个人都是以某种方式来回应(就算是只有一部分或间接地)刚才所说的话 117 。 

  约伯的讲论与他朋友们的那些讲论有一个很重要的不同,它强化了这个印象──在这种言语的冲突中,没有多少心灵的交会。他们对约伯谈论神,约伯也谈论神,有时候是对他们说的。在这里是为了要找出某种像是争论的东西。但约伯的发言许多都是针对完全不同的方向,约伯不是在争辩一个论点,他是试着要了解他的经历,因此,他经常是自言自语,在自己的内心中挣扎着;他也试着要保留(或恢复)他与神之间失落了的友谊,因此,他一次又一次地向神呼吁,他的祷告可能会令他那些虔诚的朋友们震惊,但他至少是不断对那不留意的神说话。他的朋友们谈论神,约伯则是对神说话;这使得他变成本书中唯一真正的神学家。 

  注意到约伯讲论的这个特色,对了解这整本书而言,是很重要的。神最后赞同约伯的立场,并不意味着他所作的每个神学陈述都是正确的,或说他朋友们所说的就是错误的。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。若单独来看,本书的每个命题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对的。本书不是针对任何“理论”所作的争论。约伯的祷告有些是古怪的,对他那些尊贵的朋友们而言,一定是很危险的。他试着要触及神的心思是大胆的,令我们喘不过气来,一定也令他慎重的朋友们忧心。他是多情善感的,他们则是冷冰冰的。约伯是非常认真的,也是率直诚实的,他把他的感受、他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神,几乎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祷告了。 

  约伯讲论的另一个一般特征,我们无论如何强调它,都不算强烈。有些学者认为他在对话中如火山爆发似的暴怒,与他在序言中的平静完全不同 118 ;但他们忽略了这个事实──约伯从来没有为他在第一章中所受的损失,或第二章中的疾病而悲伤,在这一点上,他绝对是前后一致的。他从头到尾所关注的都是神,不是他的财富或健康,而是他与神在一起的生活。他之所以如此痛苦,乃是因为他似乎已经失去神了。这个敏锐的意识并未将他人类生活中的细节──他的工作、他的家庭与他的身体──当作是与神无关而从舞台上除去。对约伯及以色列人来说,他们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:把一个人的价值局限在他与神的关系上,使人对贫穷冷漠,对死别没有感觉,对痛苦毫不在意。相反地,与神的关系却正是在这些普通的事上,并且藉着它们才能得知的;没有了它们,约伯不仅失去了人性,也失去了神。我们已经准备要接受一个答案,这答案的出现,不是在(只有)神与约伯(单独)会遇时,而是当我们在神的世界中找到祂时(雅巍的讲论),以及约伯发现自己再次被动物、朋友与家庭环绕之时。 

  114 试着要为每一个朋友找出一个不同的宗教“模式”,甚至到用尽讽刺来描绘的地步,并没有产生一致的结果。他们的外观有着太多的重叠,他们太过人性了,以致无法将之固定起来。 

  115 以利户的断言(卅二 2 ~ 5 )暗示着朋友们曾试着要驳倒约伯。参 W. E.

  Hulme ; Dialogue in Despair ( 1968 )。 

  116 Jones, pp.74 ~ 96 。 

  117 把每一个讲论分成两部分,头一部分是针对刚才所说的话而作的回应,第二部分则是发展一个新的题材以供下一个人来答覆,这类的分析则失之太过了。然而,约伯的讲论──比别人的长而且多──偶尔也赋予它们自己有这类的分析。 

  118 关于使用这个所谓的相反来把散文体与诗歌体归于两个不同的来源,见导论:“Ⅶ 约伯记的编成 ”的第一阶段)。 

  A  约伯的哀歌(三 1 ~ 26 ) 

  在第一篇讲论中,以相当难以抵抗的剧烈手法呈现出人类不幸的惨状。约伯茫然而若有所失,因为他无法否认对他做了这一切事的乃是耶和华自己。比他的问题“为何?”(这是他朋友们最好的答案也无法令人满意的)更可怜的,是他拼命地想要找回他失去的这位 朋友 。在这些情况下,几乎是不能对朋友们有所苛责的,纵使他们好意的努力加重了约伯的愁烦,多过令他平静(十六 2 );因为至终只有耶和华自己能医治约伯最深处的心灵,并不是祂对问题的回答比朋友们好(祂似乎根本就没有回答它们),而是在祂说话之后,约伯已经把问题完全撇在一边了。 

  1.  打破长久之沉默(参二 13 )的是约伯,他已有足够的时间来沉思令他心碎的事,他因着难以承受之忧愁的重压而恐惧,而被压碎。因为他的生活曾获得如此多的应许、蒙受如此多的赏赐,更强化了他的悲伤。他并不是将人类普遍的情形哲理化,虽然这种伸张是很容易发展的;凡他所说的,每个受苦之人都可以把它应用在自己身上。他现在的光景,迫使他不相信神将他造成一个人时之良善;神最佳的作品,充其量也不过是如此尔尔,约伯自己是一切中最好的,是神自己所以为荣的(约伯并不知道这一点),他是勤奋的、尊贵的、敬虔的,是世人的模范;现在却坐在尘土中,他的过去已经失落了,他的未来是虚空的,他的现在则是痛苦的。或者,他若想起将来,它所能提供的一切,就只有死亡。这死亡是受欢迎的,因可以释放他脱离现在的绝望;但这死亡也是受憎恶的,因是对那无意义之生活至终的嘲笑。在这样的心情中,一个妇人或孩子可能会哭泣;但对一个男人而言,比较恰当的是咒诅。 约伯开口、咒诅 119 。这里很重要的是,要注意约伯并不是咒诅神。起初,神曾经咒诅那紧接着我们第一对祖先的罪而来的可悲光景。神并未咒诅人;约伯也没有咒诅他自己,他是 咒诅自己的生日 (直译为“他的日子”),响应了神自己的咒诅。他尚未质问神,更遑论责备祂了,那是后来才发生的事。他并没有问神,为什么会打发暴风与恶人把一个人的成就给毁坏掉;他也没有好奇地想要找出这不该受之苦的原因;也就是说,在神身上找出一个能令人信服的解释。即使他的朋友们能够为这类的问题带来无法反驳的答案,令他惊骇的事实仍然会存在。人类的存在可以是多么的可怜啊!可怜到这种地步,甚至迅速结束生命还更好,最好的则是根本没有存在过。约伯如此抱怨着。他咒诅他的出生( 3 ~ 10 节),他切望死亡( 11 ~ 19 节),他悲悼生命( 20 ~ 23 节),以一段悲叹来结束( 24 ~ 26 节)。 

  这篇讲论中所流露出来那令人吃惊的心境,并不意味着约伯已经在压力下崩溃了,这一点无论如何强调,都不算太强烈。本书丝毫没有一点说撒但终于证实了他的论点。支配着西方基督教界(尤其是在清教徒传统)习俗之中产阶级的礼仪,对于约伯讲论的正确性毫无指引。有时候,自制与不显露出自己的情绪是相当不同的。约伯不是斯多亚派( Stoics )的人,努力挣扎要脱离一切的感觉而获得纯洁的心思;圣经对于这类剥除人性的哲学一无所知。但我们却站立在一段漫长而苍白的敬虔传统中,这种敬虔以尊贵(但却属异教徒)之斯多亚的伦理混淆了基督徒的道路 120 。进一步的曲解是由各式各样的诺斯底派( Gnosticism ,或摩尼教 Manichaeism )所助长,直到把基督徒的完全界定为理智胜过情感 121 ,有时还以保罗的词汇“灵”与“肉体”作为伪装呢!它为受苦之人所开的处方,是麻木地认命于神不可质问的旨意,严厉地抑制所有的感觉,或者至少抑制这些感觉的外在表现,连带地非难那些不能沉着地以“不受情感烈火搅扰的平静” 122 行走在火炉中之软弱的多数人。这个传统不以约伯为它的守护圣徒,认为雅各提及他的“忍耐” 123 是不可思议的,他难以压抑的悲伤 124 、他的爆发怒气是不属灵的,这也就不足为奇了。但约伯却是丧失家属的、受辱的、在痛苦中的一个人,他的皮肤化脓溃烂,他的神经系统有如火烧;石头或铜造成的人(伯六 12 )可能仍然可以不为所动,但一个真实的人却是全然受到骚动的。耶和华的试验不是要看看约伯能否像块木头一样不为所动地坐着。 

  2.  约伯的哀歌与圣经中其他悲伤的诗篇──包括耶二十 14 ~ 18 或与耶利米哀歌三 1 ~ 18 ──同属一类,这一切全都汇集在耶稣那可怕的被弃中(太廿七 46 ),作为被弃绝之人性的真实呼喊,试图要找到它所失去的神。所以,毫无疑问地,约伯所说的不能加以非难。形式批判学也有助于我们了解这种讲论的普通目的。虽然是以一种阴惨、精心设计、过分夸大的咒诅形式,它的目的是要为一个人的不幸而悲伤,从而唤起人与神的同情 125 。诗歌体掌握了这种粗犷的呼喊,呐喊的声音很长,文法很困难,几乎到了不连贯的程度。译经者使之顺畅,反倒把作者的技巧给破坏了。这些特色对于那些力求用语纯正之人显为困难的,却可能保留了作者用心良苦的结果,不应归咎经文后来的退化。 

  3.  在这首诗的开头几行,我们已经陷入这类的困难当中,诗歌平行句中的项目不相配合。未加定冠词的 日 (译经者加上定冠词 那 )与加定冠词的 那夜 相对。动词改变了它们的形式: 我生 (未完成时态)与 怀了 (完成时态)两者皆指过去的时间 126 。大部分这类的问题都可以不经修正经文就解决,但是为结论辩护所需之专业的讨论,却是超过这类的注释书之范围了。 说 这个字是本节最大的困难,这不大像是将 那夜 位格化以说话,并“为了在它里面所发生的事作见证” 127 ,或是“将之向至高者报告” 128 ,参 RV 、 RSV 、 AB 。将这动词当作非人称动词( AV )也是不容易的。比较粗劣的对策,诸如把 说 改成“当……之时”,并没有其他经文的支持。若是把这个麻烦的字干脆删掉了,诗歌的平行就可获得改善,这样,“(当)我生的那日”与“(当)怀我为男胎的那夜”就可以更密切地配合了,这两行在长度上也比较接近;但是,容许以偏见在诗歌平行句的同义词中尽可能使两行接近的作法,在批判学上是个错误的方法。我们仍然得考虑到把出生放在怀胎前这个不合理的次序。既然孩子的性别只有在出生时才能知道,“男”这个字(它使第二行变得比第一行长很多),可能应该是两行同时都有的。比较耶利米书二十 15 的暗示: 说 是指向父亲报告出生的消息,这是接生的高潮,耶利米咒诅那作这件事的人。怀胎不像是独立地报信的,叫耶利米的父亲内心欢喜的,主要是生了一个男孩子;但约伯却认为他自己的生日是个灾祸。 

  4.   日 \cs8 与 夜 的平行仍然继续着,每一个阶段都较为扩充: 那日 是在第 4 与第 5 节受咒诅的, 那夜 则是在第 6 ~ 10 节受咒诅的。一个人不应该太过卖弄学问而把怀胎的那夜与出生的那日分开来,夜与日一起构成了二十四小时,希伯来文没有特别的字可以指这个时期。约伯是以一般的词句谈论他生命的肇端。那日的咒诅是由两首三行诗所组成的,将它们修剪为比较单纯的双行单元(像许多释经学者所作的一样),是没有收获的。事实上,这六行形成了一个写得非常好的样式,因为第一行引介了整段,而最后一行则将之结束了 129 。一般性的观念是很清楚的;既然神的关怀导致时间与季节存在,约伯希望神不曾想到那特别的日子,或它最好留在黑暗中。 

  5.  那日可能是属于黑暗的,所以,愿 黑暗……索取那日 ,把它从外人手中赎回来,将之取回为它自己的( RV ),因为它们是同类的。希伯来字根 g~l 也出现在约伯记十九 25 意思是“赎回”。钦订本( AV )译作“玷污它”(思高),是基于后来的一个意义“污损”,这个解释存留在新英语圣经( NEB )的译法──“弄脏”──中。其选择是释经学者仍持续存在的争论。江森( Aubrey R. Johnson )作了另一个提议,译作“遮盖”,带有“保护”的可能意义,而不是“污损” 130 。比较严重的一个问题出现在第 5 节的最后一行,因为我们不知道 kmryry 这个字的意思究竟是“苦”或“黑”。 

  6.  关于那夜,约伯表达了类似的期望。它也要被黑暗所抑制(参思高),并且,实际将它从日历中涂抹掉。新英语圣经把祈使句译作命令句,破坏了诗歌的流畅。修订标准本( RSV )的译法比较是直译的,应该优先考虑(它仍然是罗利所偏爱的 131 ),虽然它的 同乐 (和合本同)与钦订本的“参加”都应该予以舍弃。达户( Mitchell Dahood )经常引人注意相同的平行句在创世记四十九 6 的用法,引用比较的证据来支持“被看见”的意义 132 。 

  7.  译作 没有生育 ( RSV )的这个希伯来文 galmu^d ,意思似乎是,“如石头般的”,相当照着字面的意思用在约伯记十五 34 。石头子宫是一个不孕妇女相当好的一幅图画,她不像好土一样接受种子 133 ,若是如此,约伯就是在重复第 3 节的思想。但是这里说要成为如石头般的乃是那夜,下一行将此与 欢乐的声音 作对比,暗示那夜的无生产力是没有活动的安静;但是,应该记得的是:受咒诅的不是那夜,而是发生在其中的生产事件。 

  8.  因为衮克尔( Hermann

  Gunkel )在一八九五年首先倡议: 日子 应该读作 ym “海洋” 134 ,稳定地累积下来的支持证据逐渐赢得较多学者的赞同,以致现在新英语圣经译作“那些甚至可以以魔术把深海的怪物捆绑起来的人”。这在化除古老迦南观念的神话上可能失之有过,在以色列人的文学作品中,这类的观念已经变成仅具装饰性的意象而已了。不容置疑地,译作 鳄鱼 的这个字( Leviathan )是古代神话中的混沌龙( chaosdragon ),平行体很强烈地赞同新的读法 135 ;然而, 8b 节的困难仍然存在。在某种程度上,平行句是有所帮助的,暗示着使用黑暗权势来巧妙处理天上的现象,以致古老的混沌龙将会引起月蚀 136 。译作 能 ( NEB “容易的”)这个字的意义并不清楚, 惹动 ( NEB “驯服”)这个字也是一样。在这句话中,大约是在由神创造的能力所抑制之毁灭的权势,与约伯期望他的生日至少能再次被混沌所索取之间,有所关联;我们不需越过这一点,毫无保留地将之诉诸于魔术师或以祷告来许愿。 

  9.  约伯怎样希望太阳在他出生的那日不曾升起、在他受孕的那夜永不落下,他现在也照样说: 愿那夜黎明的星宿变为黑暗 。整节经文描写天亮的三个阶段,在希伯来文字汇上作了仔细的区别。它是以夜晚最后的星宿不发光开始的( 9a 节),在这里提及的 亮 ( 9b 节)是特别指太阳说的,太阳的升起(使早晨来临)受到阻碍,甚至妨碍了黎明前的微亮( 9c 节),生动地称这微亮为“沙哈( shahar )的眼皮” 137 (见和合本小字)──仍然隐而未现之太阳的光圈。这种呼唤的形像与荷马为新日之色彩而欢呼吻合;但对于约伯而言,日出时的柔和之美嘲弄了它所造成的丑陋。 

  10.  这节完成了对约伯生日的咒诅。 它 (吕译、思高、现中)可能意味着那夜没有把授精的精液给关在外面,或是指没有把胎儿关闭起来的那日。但在旧约圣经中,把一个妇女的子宫关闭或打开的乃是神(只有神),最好是把这里所暗示的主词看作是“神”。使用双数的 门 (在卅八 8 又使用相同的形式)逼真地指阴唇,而不是子宫,但仍然没有解决它们究竟是为了受胎或生产而打开的这个问题。“我母亲子宫的”( RSV ;参思高)的译法,或“怀我的子宫的”( NEB ;参和合本、吕译)的改写,都失去了简洁,这句话在希伯来文只是“我的肚腹”。词尾加词──显然是“我的”──可能是个古老的所有格字尾,约伯提及“下腹部的双重之门”,可能是表达出希望他的母亲仍是处女(参歌四 12 )。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可能是有赖于 10b 节,这在现今的翻译中与 10a 节并没有多少平行之处。 也没有将患难对我的眼隐藏 ,是个完全不同的观念,仿佛约伯现在是在谈论一般生命中令人疲乏的事;但是眼睛所见的患难,似乎是太过表面了,无法描写出约伯对他自己艰难的命运所作的埋怨。这个字是形容辛劳以及它所引起的苦难,所以提及生小孩时竭尽全力的情形相当适合这里的上下文。若不念 me{-`e{yna{y , 某种形式的 me{~ayim 就可辨认出来。我们现在就有平行句了,因为这个字意思是指胃或小腹部,配合 bet]en ,──内腹部 138 (和合本译作 胎 )。 

  现在每一件事都各就各位了。这一节的否定词同时连接两行,这是长久以来已获公认的。约伯期望神曾经介入他母亲分娩的过程中,使他可以仍然稳妥地留在母体的封闭之门内 139 。如果这里所提及的主要意义,是出生而非受孕,第 10 节就结束了有关 那日 的谈论,完成了第 4 与第 5 节的谈论,虽然第 6 ~ 9 节是处理 那夜 。但是,无论是用哪种方式来表达,约伯都是希望他不曾被生下来。 

  11.  这时约伯的讲论从咒诅转向质问,在此有思想的连贯。他希望他不曾被怀在母腹中;若是怀了,他就希望能胎死腹中;若不然,就希望不曾被生下;若是生下了,就希望他能立刻就死了;或者,既然他已长大成人,就希望能很快死掉 140 。修订标准本以“出生时”取代了吕译、钦订本与修订本( RV )的“从母胎”。介系词 min 可能是位置格的,意思是“在……里面”,有许多译本,包括七十士译本在内,都支持这个译法。这样,这里的想法就是指在出生前或出生后死去 141 。但是修订标准本中所作之同义词平行句(和合本、思高亦同)却是有必要的, 出母胎 与 出母腹 、 死 与 绝气 都是互相配合成对的。我们一旦将第一行的“为何”与“不”看作是同属两行的,把第二行的“出”也看作是同属两行的,立刻就可以看出这一节的完整性了。这句诗经过巧妙修饰的结果,变成极简洁,中英文译本中完整的译法就变得稍嫌冗长了: 

  “我为何不(出)母胎(而)死;

  (我为何不)出母腹就绝气?” 

  12.  创世记五十 23 暗示 12a 节是指父亲接纳新生儿;但提及“我母亲的膝”( NEB ,参现中)──跟以赛亚书六十六 12 一样──是以整个第 12 节来描写第一次的哺乳行动。 

  13.  如果约伯早就死了,不管是怎么死的,那他一定早就获得解脱了,并不是因为死亡提供补偿或喜乐,只是因为它结束了生命中的不幸而已。 

  死亡是约伯记这卷书中一个重要的主题。就如我们在导论:“Ⅹ 约伯记中的苦难问题”已经见过的,下一个世界中赏赐与刑罚的教义,并未以今生不相同之命运的道德问题的答案而出现在约伯记中,约伯也没有指望死亡能矫正他不当受之苦难的不公平,只要结束它们就够了。在这卷书的神学中,审判不是延期到来生的,它只是以一种消极的意义说到生命动乱的减少( 13 节)与生命中的不平等变为毫无关联的( 14 ~ 19 节)。虽然对阴间生活处境的描写是含糊不清的,可清楚相信的,却是死后个人仍旧可以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与身分。本书对后来的末世论中蒙福的天堂或受折磨的地狱一无所知,但是绝无人死如灯灭的想法;事实上,约伯提供了一份颇长的阴间住民的名单,从那些已经获得最高要职的人(君王与其他人, 14 节),到那些一无所成的人(流产的胎儿, 16 节) 142 。他羡慕这一切的人,因为在坟墓里不会发生任何事。 

  14.  社会的不平等在坟墓里全都扯平了,这一点浓缩在第 19 节,那里说小的与大的、奴隶与他的主人,现在全都一样了,两种极端很恰当地被条列下来,每种都包括四种人:在第 14 与 15 节的 君王、谋士 、建造者、 王子 (或富人);在第 17 与 18 节的恶人、困乏人、被囚的人、督工。第 16 节恰巧位于中间的适当位置,很清楚地分成这两人,而第 19 节将把两种阶级放在一起,将整个作了撮要。 

  第 14b 节的意义从未获得阐明,虽然曾经有过许多的尝试。君王并未 为自己 建造 荒邱 ,而且,虽然 bnh ( 建造 )的意义有时候是“重造”(吕译、思高、现中),这类的工程并不是像原来的建筑物一样具有纪念意义的。 荒邱 并不是像金字塔一样意味着某种古老的事物,不像是用来指墓穴,虽然这意义颇切合上下文一般论及的死亡。就跟 王子 ( 15 节)不能把他们的财富带到阴间里一样;君王的建筑物现在已经荒废,照样嘲笑他们在世界上的辉煌,因为他们在死亡中与奴隶没有什么差别 143 。 

  15.  类似的考虑也暗示 王子 储存 金子 、 银子 的 房屋 不是他们的坟墓(在坟墓里,宝藏是埋起来的),而是指他们丰裕的家,这在阴间里对他们是毫无价值的。 

  17.  阴间是安息与释放的地方( 13 节);甚至连 恶人 ,非但没有获得他们长期未兑现的刑罚,反倒是得以歇息。他的意思比较不像是说他们现在受了拦阻而“停止了骚扰”别人(吕译、思高、现中);在第 26 节末了,也使用同一个字来形容约伯现在的“烦扰”(吕译)。它是暗示 恶人 活在情绪不安的状态中,对他们而言,这个状态在死时终于可以快乐地结束了。我们已经接近了苦毒的思想──为善或为恶在末了并没有差别。 

  18.  既然 被囚的人 在阴间所得着的是 安逸 ,而不是释放,他们就不是在牢狱里的人,而是受到残忍的强迫劳力的“被掳的人”(吕译),所以这一节所提及的,可能只有一个阶层的人,而不是两个。 

  19.  就如我们已经说过的,这节经文结束了所列的名单。形容词“小”与“大”可以指面积、年纪、地位、或财力,见一 3 的注释 \cf0 ,“大”在那里的意义是“富有的”。新英语圣经的“高与低”,是社会阶层的对比;修订标准本的“小与大”,比较不明确,但把结合第 14 ~ 19 节的交错配列模式保留下来: 

  A 特权的( 14 ~ 15 节) 

  B 没有特权的( 17 ~ 18 节) 

  B' “小” / “奴仆” 

  A' “大” / “主人” 

  第 19b 节常见的翻译──以和合本及修订标准本为例: 奴仆脱离主人的辖制 ──并不完全令人满意,因为整段经文的趋势是所有的社会差异在阴间里都消失了,而不是 奴仆 在那里变成了自由人。 h]op{s%i^ 精确的专业意义是个显着的问题,在较大的注释书中,以极长的篇幅来讨论。它似乎是指 奴仆 、 自由人 、与 主人 (未必是奴隶的主人,而是拥有土地的公民),代表社会中的三种阶层,在死后全都消失了 144 。 

  20.  到目前为止,约伯已经发现生命是难以忍受的( 3 ~ 10 节),死亡则是可羡慕的( 11 ~ 19 节)。现在,他更深地探讨问题的内部,问这一切的事 为何 会发生。 光 与 生命 是类似的,因为死亡的境界是黑暗的。为什么神恩赐生命的结果竟然是:有生命的希望能除掉它呢 145 ? 

  21.  他们 切望死 。虽然自杀是个达到这个目的的方法,但却从未列入考虑;死亡也必须是神的恩赐,对于现在的约伯而言,这已变成证明祂的良善的唯一可能。 

  22.  这里用来描写死人大喜的字眼── 他们寻见坟墓 ──是非常生动的。 Gi^l (译注:极其欢喜)是描写跳舞时狂放不羁,充满快乐的情形,但有些学者利用平行句来找出另一个字指坟墓,且有亚拉伯文的同源字支持 146 。 

  23.  这节经文重复了第 20 节的思想,结束了这个乐章。希伯来文的残缺不全,由和合本及修订标准本缓和了,重复使用第 20 节的 为何有光赐给 (注意和合本字旁小点)。但其间的关联是可以正确领会的。所用的字眼甚至更为愁苦,因为有着撒但在 一 10 所说的话的反讽回响。撒但视神的 围困 是个保护,约伯却认为那是个束缚,他感觉到受限其中。 

  24.  约伯这篇讲论的最后三节经文,在希伯来原文中很难理解,所以译经者必须作自由的发挥,才能确保中英文的合理性。 叹息 与 唉哼 不够强烈,后者所描写的是狮子的吼叫,读作 km-ym ,而不是 k-mym ,不需要改变经文,却产生一个较为有力的明喻:“我怒吼的瀑布就像海洋一样”。前一行明显地提及“我的食物”(吕译、思高),令所有释经学者深受挫折,除非“我的肉” 147 可以提供一点线索。要表达约伯悲惨的愁苦, 叹息 是太过柔弱无力了。所传达的印象是:从他整个身体发出呻吟。 

  25.  约伯在他兴盛之时不曾自满,他小心谨慎,以免丧失神的恩宠(一 5 )。然而灾祸打击照样临到。比较修订标准本( 恐惧 ;译注:英文为现在式)与新英语圣经(“耿耿于怀”;译注:英文为过去式),就可以证明动词时态的困难。钦订本的译法应该优先考虑。他所恐惧的事──失去神的恩宠却偏偏临到他身上,他对为什么会如此毫无概念。 

  26.  最后这一节有四个清楚的子句,每一句都像把刀一样刺痛人: 

  “我不得安宁!

  我不得平静!

  我不得安息!

  烦扰不断来侵!” 

  119 约伯的第一篇讲论已经是狂怒的了,证明他的愤怒不能只是像侯舍所主张的那样( p.4 ):是受到他朋友们的刺激才引起的。 

  120 对于一般译作“节制”(加五 23 )之圣灵果子的解释之历史,在这方面是非常有益的。这种节制使一个运动员的能力可以发挥出极好的表现(林前九 25 ),后来却枯萎成纯粹消极地抑制欲望,尤其是定罪身体需要的愉悦,甚至(举例来说)禁制性生活,本身都变成一个伟大的美德。 

  121 只需提及劳威廉( William Law )的《呼召过圣洁生活》〔 Serious

  Call to a Devout and Holy Life ;幸贞德译,橄榄, 1986 ;中译本所根据之英译本是由马文荷顿( Marin D.

  Hinten )所改写过的〕反覆述说的主题就可看出。这里是典型的一段:“福音的宗教只是我们最佳机能的精练与提升,就像它只要求一个最高理智的生活一样,它照样只要求我们照着这个世界应该被合理使用的程度来使用它,生活在这样的 沉着 中,把它们当作是知性存在物的荣耀……”( Editio princeps , 1729, p.75 )。受过那样敬虔训练的解经家的结论是,约伯因情绪化而成了大罪人。 

  122 佛乐得( R. H. Froude )致喀莱尔( Thomas

  Carlyle )的一封信中。 

  123 雅 五 11 。事实上,这个字是指忍耐、坚定持续的积极美德,参 NEB 。 

  124 耶稣的榜样(可十四 34 )应该可以永远叫所有批评约伯的人闭口无言,因为祂的眼泪(“道”取了人的身体,就是为要以这身体来哭泣)使它变为真实的── res est sacra miser 。盎格鲁.撒克逊人的标准礼节深深地持守着“坚定不移”的美德(尤其对男人来说更是如此),可以上溯至西塞罗( Cicero ),及其他人对文艺复兴人士所造成的冲击。举例来说,见蒙田( Michel de Montaigne )的随笔《 论悲哀 》( On Sadness )。在我们的时代,坚持这种看法的人继续赞美那些在死别时冷静克己的公众人物。约伯的朋友们显出了有限的能力来“与哀哭的人……同哭”(罗十二 15 );而我们面对悲伤者时的困窘,却是表现出我们太常见的类似失败来。 

  125 巴比伦人的代求中一个类似的动机,见 J.

  Nougayrol, ' Une version ancienne du "Juste Souffrant"', RB , LIX, 1952, pp.239-250 。 

  126 希伯来文的时态体系并非如此松散,以致可以将这类的变化仅仅归诿于“风格”( Ho/ls cher, 14. )。约伯的 'iwwa{le{d[ (译注: 我生 )是一种真正的仿古体,与耶利米古典的(并且显然是更“正确的”) yullad[ti^ (耶二十 14 )正好相反。 

  127 Driver-Gray, p.31 。 

  128 Delitzsch, I, p.77 。 

  129 言词上的编织在希伯来文比较清楚。“不”在第 4 节的第二行与第三行重复出现,将它们结合在一起,作为第一行的解释。第 5 节的头两行是密切平行的,留下最后一行为高峰。全部的六行由言词的记号结合在一起,注意重复使用的 其上 。第一行与第六行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切合的,整个乐章是以 日 这个字开始并结束的。经文的完整由这类修词上的设计可以获得大量的证实;但是由于篇幅的关系,我们只能举出一些例证,其余的一切就无法详加说明了。 

  130 'The Primary Meaning of g~l ' , SVT , I, 1953, pp.67-77 。 

  131 Rowley, p.44 。 

  132 比较方便的参考书目汇集在 Anton C. M. Blommerde, Northwest

  Semitic Grammar and Job, p.38 。 

  133 在下面的第 10 节,我们将会引发这个问题:究竟子宫是向精液关闭呢?或者是关起来阻止婴孩出生? 

  134 H. Gunkel, Scho/pfung und Chaos in

  Urzeit und Endzeit ( 1895 ), p.59 。 

  135 Rowley ( p.44 )列出两方面的权威。 Dhorme ( p.29 )与 Driver-Gray ( p.34 )则为“日子”作了很好的辩护。傅理曼对拼字法的研究( EI , IX, pp.35-44 )为 ym 提供了一个额外的(在方法论上独立的)支持;因为,受到 ywm 这个字在经文中的频率所影响, ywm 一定是个无知的修正,使一切较能为本节普通的暧昧之处所接受。 

  136 早期的释经学者即是如此,尤其是德里慈;参约伯记廿六 13 。 

  137 使用迦南人黎明之神的这个名字,纯粹是诗歌体的用法,并不是多神论的污染。 

  138 这个字在路得记一 11 是“肚腹”的同义词,在创世记廿五 23 与 bet]en 有同一种的诗歌平行句。 

  139 参摩法特( Moffat ):“肚腹将我关闭”;董姆( Dhorme ):“把我躺卧在里面的子宫之门封闭起来”。这些译法并未十分仔细地捕捉到不让子宫打开的意义。这句话在创世记二十 18 用来指关闭子宫以阻止受孕,在以赛亚书六十六 9 则是用来指阻止生产。我们建议对七十士译本作仔细的研究,将会支持我们的结论。 

  140 约伯记十 18 及下又重复出现相同的思想。 

  141 达户独创的读作被动分词,译文变成“包藏着”( enwombed ),带有相同的一般效果。见 Biblica , XLIV, 1963, pp .204f 。 

  142 这只是把第 16 节留在它现在的位置,而非像现代译本中所流行的,将它挪走( JB, NEB,

  NAB )的几个好理由之一。 

  143 值得指出的是:以色列人认为死亡对所有人来说都一样的这种观念,与埃及人完全不一样。后者相信只有法老,或顶多加上贵族,可以在下一个世界有希望,它反映了所有人在今生都已经是平等的思想。 

  144 关于指向类似方向的文法争论,见 A. C. M. Blommerde, Northwest Semitic

  Grammar and Job , p.39 。但仍然剩下许多模糊不清的结论。单数的“他”是个麻烦,因为预料中应该是用复数的。解释性的 Waw ( Waw-explicativum )所标示的是同位语,比第二行的简单同位语更难以相信(译注:第 19b 节的开头在原文有个 Waw ,所谓“解释性的 waw ”即:第 19b 与 19a 节是同位语,表达相同的意思,这个 waw 可以译作:“那就是说”。至于作者所说第二行的简单同位语,是指“奴仆”与“自由人”,同指 19a 节的 小 ,与“主人”相反。)为什么在名单中只有一个名词带有附属的 mem (和合本: 脱离 )呢?而且,如果 主人( = 大) 是与 奴仆 和“自由人”( = 小)成对比的话,单数代名词“他的”就不适合了。 

  145 虽然译本都一致以 受患难的人 与它的平行句 心中愁苦的人 作为动词 赐给 的间接受词,这令人以为它的意思只是:“神为何继续赐光与生命给这类的人,而不照着他们所喜欢的让他们死了算了呢?”但整个问题是更为基本的:既然它的结果只有困顿不堪(见第 10 节对同一个字── 患难 ──的注释)与幻灭(愁苦是描写一个人没有什么值得活着的事,尤其是指一个孤独的寡妇),为什么还要赐下生命呢?所以,介系词是指恩赐的结果,而不是接受恩赐的人。 

  146 Rowley, p.48 。 

  147 参 Pope, P.51 (伯六 7 的注释 )。 

  ──《丁道尔圣经注释》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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